小兵能采访大官吗？
——一次未能实现的采访
王玮珍将军
近日，在《拂晓哨位》账号上看到李世杰撰写的《话将军》一文。文章记录了几位老战友专程赴王玮珍将军家乡探望老首长的过程。看到老将军神采奕奕、精神矍铄，身体依旧硬朗，内心十分欣慰，同时，这篇文章也让我回忆起曾经打算采访这位老首长却又未能如愿的一桩往事。
1992年9月，我自兰州军区守备师调入21集团军政治部电影队。彼时，王玮珍首长正逢重返21集团军任职。此前，他曾由21集团军调任陕西省军区西安军分区政委。就在我调动前夕的1992年9月，王玮珍首长又从西安军分区回到了老部队，任职21集团军副政委。不久之后，王副政委晋升少将军衔。
在电影队工作期间，因为要经常保障各种会议的音响设备，所以常常能有机会聆听到军首长们的讲话。特别是王副政委的报告或讲话，听着总感觉特别接地气。王副政委口才出众。每逢他在礼堂做报告，我都会屏息静听。他的报告从不枯燥，总是旁征博引，事例鲜活生动，言语间闪烁着文采和思想的力量，极具感染力和号召力。他的讲话很走心，每一次倾听，都如同打开一扇思想的天窗，让人心胸为之一开，豁然开朗。
王副政委（前排右三）与电影队战士、借调人员合影（后排右三是作者）
我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副军职首长，是1994年“八一”前夕。那天晚饭后，曹瑛队长带着我去王副政委办公室送一份资料。在首长办公室门口，曹队长“报告”声刚落，便听到王副政委热情的招呼声。走进首长办公室，映入眼帘的是大大的几组书柜和首长伏案工作的专注身影。由此我推断王副政委是一位很爱读书的人。
我跟在曹队长身后，由于第一次进军级首长办公室不免有些局促。王副政委抬头，目光扫过我这个面生的战士，见我有些拘谨，脸上立刻绽开了宽厚温暖的笑容。 他放下笔，温和地问道：“小伙子是那年入伍的？到电影队多久了？原先在哪个单位？老家在哪儿？”如同家中长者询问晚辈，平和、自然，不带一丝刻意的架子。看着首长和蔼的面孔和慈祥的笑容，我初见首长时的紧张不安瞬间消融。我赶紧回答了首长的提问。
王副政委眼神专注，脸上始终堆满真诚的笑意，耐心听着我的回答，随后才又转向曹队长聊起了工作。那份毫无保留的温和与真诚，似春风吹拂，让我深切感受到将军将我们这些普通战士视如子弟的胸怀，内心的敬仰油然而生。曹队长和首长聊了一阵后，我们起身告辞。王副政委竟亲自将我们送至门口，临别时，他脸上的笑容未减分毫，亲切地与我们道别。王副政委那朴实无华却极具感染力的笑容，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时间虽已跨越了三十年，但依然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
在电影队工作期间，我还是保持着在守备师电影队养成的习惯，常利用业余时间琢磨新闻写作。也常向宣传处新闻干事陈世荣、赵副处长等写作高手讨教。偶有小稿见诸报端，更激发了我的写作热情。1994年10月，听闻王副政委亲率工作组深入基层抓典型事迹，同时也了解到，王副政委任职21军政治部组织处处长、政治部副主任期间，经他发现和倾力培养的基层先进人物最终都成为了全军标杆，像全军闻名的学雷锋标兵李润虎、邓元春，还有以“精武铁人”闻名军内外的胡学智，都是由他发现、发掘和培树起来的典型。这无疑是一位具有非凡洞察力的“军中伯乐”！于是我萌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希望能采访王副政委，请教他是如何精准地从万千基层官兵中发掘出这些普通人身上的闪光点、让平凡者华丽转身而成为光辉榜样的。
然而，强烈的愿望之下，却裹挟着沉重的顾虑。最大的顾虑是：首长是副军级领导，而我不过是个普通战士，连个正儿八经的报道员身份都没有，贸然请求采访如此高级别的首长，这可行吗？这合适吗？况且我听说对军级领导的采访还有很多的要求和限制。
带着这份悬而未决的困惑，一次翻阅《解放军报》旗下《新闻与成才》杂志时，发现了“谢顾问答通讯员”专栏。于是我鼓起勇气将心中的迷茫和盘托出，写了一封信信寄给了杂志社，标题就叫《小兵能采访大官吗？》。
1995年，我的来信被刊登在了《新闻与成才》上。这本该是解决心头顾虑的开端，或许也是开启采访之路的契机。可命运的轨迹常常难以预料。几乎在信函登载的同时，因工作需要，我离开了21集团军政治部电影队，奔赴了新的工作岗位。采访王玮珍将军的心愿，终究成了军旅生涯中一个萦绕心头、却未能画上句点的遗憾。
看到《拂晓哨位》上贾建新战友的那篇探望将军的文章，勾起了我内心这桩尘封已久的往事。那些关于王玮珍将军的温暖记忆，那份未能亲聆“伯乐”慧眼识珠之道的深深遗憾，霎时又浮现在眼前。将军精神矍铄的身影令人欣慰无比，而三十年前那次未完成的采访，更如同一片留白，铭刻着一个普通战士对一位平易近人、慧眼独具的将军永恒的敬仰。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这份记忆中的缺憾本身，此刻想来，或许会成为另一种独特而珍贵的军旅印记。
作者简介：乔枥玮（曾用名：乔建军），1969年2月出生于甘肃玉门，1989年3月入伍，先后在兰州军84652部队直属队、兰州军区84602部队电影队、兰州军区84810部队政治部电影队、兰州军区84727部队政治处、酒泉军分区司令部、甘肃省军区司令部、兰州军区房管局第一房管所工作，2005年转业。助理政工师，中药学执业药师，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注册书法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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